几年前复社大人物吴应箕在路过河南真阳县(正阳),被县城外荒凉景象所震惊,震惊之余他将当日所见所闻一一记录下来——
早晨出发,出城门20里后,放眼看去四周都是黄白茅草,杂草中条条田埂痕迹依稀可辨,而田地之中并无庄稼,从出发到此,近40里田地全然荒废。
我问轿夫:“你们县里的土地都是这样吗?”
轿夫说:“十有八酒是这样,隔壁息县好一些,也有四五成。”
到了驿站,我见到几个老人和衙役,便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多田地无人耕种,任其荒芜,难道百姓都不用交税了?”
他们说:“哪有那美事,白日做梦啊。”
我问:“既然要交税,那为什么还不种地?不种地怎么交税?”
他们说:“没有牛,种哪门子地啊。”
我问:“怎么会没有牛呢?”
他们说:“一来偷牛的太多,二来有牛的话官府就总是派徭役,扛不住,就只能卖牛,最后连人都逃了。人逃了,可税还得交,就分摊到同村的其他人头上,于是逃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整村都逃了。”
我问:“为什么不把地卖了呢?”
他们说:“官府按家有田地大小派税派工,田地越大派得越多,家里亏得也就越多。现在大家都想把田地从自己名下去掉,谁还会买?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田地宁可让它荒废在那里,也没人愿意去种。”
我问:“就没有人去县里找官府反映这个情况吗?”
他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人家好不容易做了官,除了贪污受贿,还有不择手段完成上面派下来的钱粮指标好保住官位,他们怎么会去管其他的事?之前就有人将情况反映到县里,结果被暴打一顿,从此谁都不敢再去反映了。”
我说:“这可是通衢大道啊,那么多大官都要从这里经过,就没人管这事?”
他们说:“对啊,没人管。”
这种情况好意思让什么小冰河,让起义军背锅?
崇祯年间,河南各路大小王公庄田就不提了,还有曹、褚、苗、范四大家族,各霸良田十余万亩,号称“四凶”。
可见河南老乡日子也苦啊!
李自成心怀百姓,打算少搜刮点就行了。结果一入济源才发现,来晚了。
什么独头虎、满天星、一丈青的刚饱掠而去,已经过黄河前往洛阳、宜阳一带了。
上天龙、王老虎、独行狼等等跑的更远,去了南阳、邓州。
济源南面是孟县,黄河在这里水面放宽,流速减缓,大量泥沙开始淤积,常受水患,穷不拉几。不去。
不过既然来一趟,反正顺路,李自成派人往缑村寻找薛所蕴家眷拉拉关系。
老薛现任山西襄陵(襄汾)知县,后累官国子监司业。等李自成破北京,先降顺后仕清,官至礼部左侍郎。
济源东面是怀庆府城河内县(沁阳)。
“河内,南控虎牢之险,北倚太行之固。沁河东流,沇水西带。表里山河,雄跨晋卫,舟车都会,号称“陆海'。岂非控扼之要地欤?”
“河内当太行之麓,襟洪河而带丹沁,夙饶川泽之利……民遂殷富。”
秦朝时当地就开始修水利,农业发达,如今上等田每亩可产粮三四石,是河南重要的产粮区。有“河北小江南”之称。3“河北”代指黄河之北。
明英宗时,山东、陕西的流民逃荒到河南的人数达20余万,朝廷在河南开出两地粮仓进行救助,其中之一就是怀庆府仓。可见当地粮多。
城里还住着郑王,财富大大的有,可惜李自成暂时不敢觊觎。
革命军继续往东走,紫陵村倒也有两家大土豪,只是寨墙高耸,而且牛大户早带着家产躲城里去了。
再走就是清化镇。
当前的镇不能算正式的行政单位,市面繁荣的地方往往都称镇。
作为太行八陉之一的重要出山口,“清化为三晋咽喉,乃财货积聚之乡。凡商之自南而北者,莫不居停于此。”“北达京师,南通伊洛。”
镇子门口的小丹河是隋朝开凿的京杭大运河永济渠的一条重要分支,在此处坐船可直达天津。
镇里有五六百家商户,有钱。
李自成未免打草惊蛇,先率军进入九峰山潜藏。
然后就寻到了九峰寺。
……
有关明代藩王府内发生的荒唐事,毫不夸张地说,那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皇朙宗室作为一个庞大的寄生群体,在我大明的日月光辉照耀下,滋生出什么杂种都不为过。
当然,也可以开脱为——好醇酒美妇即为贤王,好读书习文武艺者即为反贼,捉去凤阳为罪囚!
不荒唐的宗室当然也有,比如最出名的朱载堉。
朱载堉,明太祖九世孙,明成祖朱棣长子明仁宗朱高炽郑藩第六代世子。
他幼年即从外舅祖何瑭学习天文、算术等学问。(何瑭还是“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的几种来源版本之一)
当初他爹老郑王上疏,规谏嘉靖皇帝不要迷信炼丹。惹的皇帝大怒。后来又有宗室诬告,结果老郑王遭削爵,降为庶人,禁锢凤阳。
时朱载堉刚十五岁,“痛父非罪见系,筑土室宫门外,席藁独处者十九年,厚烷还邸,始入宫。”
老郑王去世后,作为长子的朱载堉本该承袭王位,他却连续十五年七疏让国。此期间又住在宫门外土房子。皇帝没法,只好允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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