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宫
人在压力大的时候会有各种匪夷所思的反应。
轻的如发抖害怕，自我怀疑；重的像精神崩溃，倒地抽搐。
郑应毕竟军伍出身，面对被包围的局面发抖害怕倒不至于，但自我怀疑却是实打实的。
听到杨浩的话，他先是一个激灵，抬头和杨浩对视，然后把目光投向杨浩身后的众人，接着又低下头，盯着身侧的地面，半晌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杨浩眼看身边的刘都头已经不耐烦，自己估摸着郑指挥的情绪也酝酿得差不多了，便又轻声补了一句道：
“郑指挥对皇上的忠诚，在场各位都已经见证到了。我是齐王四子杨浩，还请郑指挥打开宫门，本王保你全家无恙。”
郑应不是笨蛋，刚刚他看到王平章带着一大队人过来就心知不妙，待到明确了这些人要进宫时便暗暗叫苦——就算是他按宫里的要求真能把这些人全拒之门外，但以他一个指挥副使的身份，等一切风平浪静，眼前这些人随便哪个都能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秦王当了皇上，难道他还能把面前这些文官全都罢免不成？
但，如果真如面前这个郡王所说，齐王是下一个大周天子，那自己只要站到齐王一边，不敢说从龙之功，至少没有站在对立面。
毕竟刚刚郡王的话里有暗示，只要忠于皇上，并且在前任皇上驾崩后马上忠于新皇上，就不会有事情。
更何况...
郑应微微转头，一道光从旁边马军司士卒手里的刀刃上反射一定要来，刺得他双眼生疼。
反光就这么疼，砍在脖子上肯定更疼。
他决定屈服，否则自己儿子就要穿孝服。
下定了决心，郑应当机立断，双手抱拳对着杨浩身后齐王一干人行礼道：“殿前司郑应，恭迎齐王入宫。”
说完也不等回礼，立落的转身冲宫城城楼上的人做了个手势。
城楼上殿前司的人一直在观望着这边的情况，见了郑指挥的命令，马上有两个人跑下了城楼，看样子是去开宫门了。
杨浩松了口气，连忽悠带骗总算是打开了宫门，接下来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
当然答应了郑指挥保他家人平安的事情还需要和父王说一下，以防有见风使舵的官员私下里给郑应下绊子。
杨浩边盘算边准备回队伍里，继续不显山不露水，一抬头却发现父王和王平章等人正表情怪异地盯着自己，盯得他心里有些发毛。
“浩儿，你和这郑指挥..….有旧？”大概是自己也觉得不靠谱，齐王犹犹豫豫地问。
“怎么可能.….”杨浩无奈，“父王何出此言？”
“那郡王和他说了什么？”一边的韩参政也问。
“我就直接把该说的都说了，包括他还不知道的事，”杨浩手一摊，“不让他知道原因，他肯定不会随便相信我们。”
前排几个知道内幕的高官纷纷摇头，在他们的认知里，对信息的垄断是权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下属只能知其然，想要知其所以然那就是逾越了。
王平章摇摇头，“郡王有些心急了。”
杨浩倒是不以为然，他边往大哥杨政身边走边道：“平章多虑了，岂不闻民可使知之？何况郑指挥还是官身，当然可以让他知道。”
他拉出古籍里的句子给自己站台——这无疑是曲解，但杨浩身为郡王又不需要科举，完全不在乎被认为不学无术。
王平章闻言一愣，正准备反驳，却听见隆隆两声，宣德门的正门打开了，于是也顾不上教杨浩读书，招过刘都头道:
“都头，进宫后将你兵马分为三路，一路走大庆门到大庆殿后门，分兵守住左右太和门，然后去紫宸殿门前天街把守住东西两侧宫门。”
大庆殿是皇城正殿，只供大朝会和典礼用，而紫宸殿前的天街则是前后宫的分界线，马军司的人自然不能进入。
“第二路进宫后向西走端礼门进文德殿，看守住整个内阁所有的次殿和殿内人员，但是切记不要伤人，”王平章继续道，“第三路向东去崇文院，也和西边一样，控制住人员。”
他说完想了想，又叫过郑应道：“郑指挥，你带手下与刘都头一起进宫指个路，顺便收拢殿前司的人马，如果有反抗的，就地控制住，但毕竟皇家重地，尽量不要动刀兵。”
郑应得令，此时也顾不上这命令是不是来自枢密院，应了一声便转身招呼自己的手下去了。
刘都头见平章已经安排妥当，又分出了一队兵卒，令其护在文官们的左右，自己就带着剩下的人往宫门里走去。
“殿下，”王平章见郑指挥领着刘都头消失在宫门里，转头对齐王道，“请随老臣去文德殿，无论宫里是什么情况，那里也一定能找到往后宫传递消息的人。”
齐王点点头，正待说话，突然身后御街上一阵喧哗，远远一骑飞快地冲了过来，骑手见到这边人突然变多，慌忙间狠狠勒起缰绳，坐骑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堪堪在人群外围停下了。
队伍最后方有齐王从临城带来的亲卫，见一人一马冲过来本来很紧张，马停下才发现竟然是几天前被分配走另一条路进京的同僚，只是这同僚看上去很惨，浑身血污灰头土脸，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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