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过是提一个建议,又不是现在就要除掉陛下。”
“即使强推太子上位,也不一定能改善现状。”
“你大可视我方才的话语为戏言。”
听到岩仓具视这么说,桂小五郎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只不过,他眼中的那抹惊骇之色,却没有彻底散去。
戏言……他可不认为这是戏言!
他可太清楚岩仓具视的行事风格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因冷血无情、不择手段而被冠以“壁虎”之称号的毒士……这世间岂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岩仓具视似乎不愿多谈天皇。
在简略地带过这一话题后,他移步至桂小五郎身旁,同他并肩而立,一起眺望西方。
“桂先生,虽然我带来了天皇、太子与两件神器,但我们的实力依旧不足以对抗橘青登。”
“若欲抗衡橘青登,就只能建立‘西国联盟’——想必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桂小五郎轻轻颔首,以作附和。
岩仓具视把话接下去:
“桂先生,依你之见,要想建立‘西国联盟’,吾等应如何行动?”
桂小五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萨摩是破局的关键。萨摩乃西国第一雄藩,只要先建起‘长萨联盟’,就能对土佐、肥前造成压力,大大利好之后的协商。”
岩仓具视笑了:
“桂先生,你我不愧是知己,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
他顿了一顿,脸上多出几分苦涩。
“建立‘长萨联盟’……虽然我不想说丧气话,但这实在是强人所难啊。”
桂小五郎没有回话,苦笑以对。
明眼人都能看出,建立“长萨联盟”的最大阻力,并非双方的实力对比,而是双方之间的血海深仇!
自去年的八月十八日政变起,双方就一直处于开战状态。
不论是将长州逐出京都的八月十八日政变,还是导致长州遭受重创的京都夏之阵,萨摩可没少出力。
萨摩武士的刀锋上沾有不少长州人的血……如此,教长州人视萨摩人为盟友,确实是强人所难。
即使到了今日,长州的尊攘志士们也依旧会在鞋底写上“秦妖”、“会奸”、“萨贼”等字眼,以作泄愤。
要想弥合两藩之间的隔阂,谈何容易?
桂小五郎抱着双臂,沉默半晌后,幽幽道:
“西方有一句名言: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很喜欢这句话,也很赞同这句话。”
“只要有共同利益,昨日的敌人也能成为今日的盟友。”
“西乡吉之助并非甘于平凡的俗人。”
“他若有凌云之志,就不可能不会对‘长萨联盟’感兴趣。”
“打倒幕府,建立不朽的功业——此乃萨摩与长州的共同利益。”
“如此,便没有‘不可能谈成’的道理!”
说罢,桂小五郎板起面孔,目放精光,神情坚定。
……
……
萨摩藩,鹿儿岛城(萨摩的藩厅),某茶室——
身材魁梧的西乡吉之助盘着双腿,姿态随意。
此时此刻,他弯着腰,手法生疏地调制茶汤。
偌大的茶室,只有他与另外一人——一名青年端坐在西乡吉之助的面前。
此人身材颀长,皮肤黝黑,相貌普通,年纪在三十岁上下。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发型与穿扮颇为瞩目。
他并未剃月代头,也没有梳成整齐的发髻,满头长发就这么随意地往后梳。
因为他的头发有些自然卷,所以不扎发髻的话,这些发丝就会乱翘,显得非常凌乱。
其上身的衣襟并未掖紧,下身的袴没有折痕。
按照江户时代的武家礼仪,武士的袴的前部理应折出五条痕,后部则要折出两条痕——前者代表儒家的五伦五常,后者代表忠孝。
凡是不在袴上折痕的武士,会被视作失条少教的粗人。
凌乱的服装,再配上他这乱翘的卷发……乍一看去,俨然一副放荡不羁的浪人模样。
不一会儿,西乡吉之助放下茶筅,然后把手中的茶碗推至青年的膝边。
“来,喝吧,这可是我的自信之作。”
青年毫不犹豫地端起茶碗,豪饮一口。
“味道如何?”
“……老实话,非常难喝。”
“唉,茶道果然很难呢。”
面对青年的诚实回答,西乡吉之助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豪爽地大笑起来。
少顷,他稍稍敛起笑意,一转话锋:
“好了,来谈正事吧。龙马,突然来访,有何贵干?”
眼见对方直入正题,青年……即坂本龙马,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换上严肃的神情。
坂本龙马——土佐藩出身,曾经名动江户的天才剑士。
他原是土佐勤王党的一份子,后来因不认同武市半平太的激进理念,而毅然退出土佐勤王党。
自此之后,他四处流浪,独自寻找救国之道。
机缘巧合之下,他结识了西乡吉之助。
是时的坂本龙马……说得难听一点,根本就是一个无名小卒。
虽然他曾经拿过江户的武术大赛的冠军,一度名震江户,但这已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未建寸功,除了剑术很厉害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拿得出的东西。
可饶是如此,西乡吉之助依旧很欣赏坂本龙马。
他力排众议,向坂本龙马发出邀请:来萨摩吧!我会为你提供“道具”与“舞台”!
就这样,坂本龙马结束流浪生涯,开始在萨摩扎根。
西乡吉之助看出对方乃洒脱之人,所以并未提出“招募”、“雇佣”等字眼,给予他极高的自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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