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的那家西鹤年堂,就是就地取材的一个。西鹤年堂是几百年来的老药铺,传说它的匾还是前朝一位有名的宰相给写的。每到行刑时候,西鹤年堂旁边就要搭上个棚,棚下放着一张长桌、一把椅子,桌上放着锡笔架,上面插着朱笔,给监斩官使用。
监斩官一般是戎服佩刀、骑着大马、气势汹汹地带着决囚队,鸣锣开道,直奔刑场。衣甲灿烂持刀拿枪的士兵,追随着他,刽子手也跟着,其中刽子手最令人侧目,他们或穿红衣、或打赤膊,手提大刀,面目狰狞。这种人有很好的收入,一般说来,杀一个死刑犯,可得白银三两六钱,其中高手,一天可杀好几个人。
另外还有死刑犯家属给的“孝敬”,一给就是三五十两。这种“孝敬”,是拜托请以“快刀”减少死刑犯痛苦。按照刽子手的规矩,他们用的是“鬼头刀”。“鬼头刀”在刀柄上雕一鬼头,刀的前端又宽又重,后面又窄又轻,砍头时,反握刀柄,刀背跟小臂平行,把刀口对准死刑犯颈脊骨软门地方,以腕时力量把刀向前一推,就把头砍下来了。
这种功夫可不是无师自通的,也靠祖传或师傅传授,做徒弟的,总是先从天一亮就“推豆腐”——反握“鬼头刀”的刀柄,以腕肘力量,把豆腐推成一块块的薄片;熟练以后,再在豆腐上画上黑线,一条条照线往前推;熟练以后,再在豆腐上放铜钱,最后要练到快速一刀刀朝黑线切,但铜钱却纹丝不动,才算功夫。
这种“推豆腐”,推得出师以后,还要练习摸猴脖子,摸出猴子第一节和第二节颈椎所在,从而推广到人体结构,在砍头时,做到一刀就朝颈椎骨连结处砍下,干净利落,减少死刑犯痛苦。死刑犯家属给“孝敬”,其理也就在此。否则由生手或熟手故意装生手乱砍一气,死刑犯苦矣。
另一方面,由于中原人忌讳身首异处而死。如刽子手砍头砍得恰到好处——推刀推到喉管已断时就快速收刀,使喉管前面尚能皮肉相连,头不落地,照中原人解释,这就仍算全尸而归。刽子手收放之间,能做到这种功夫,是要得到大“孝敬”的。一般行刑,都做不到这一点,但是身首异处以后,可以买来专家,把头“缝”回去,叫做“缀元”,也算聊慰生者与死者。
总之,家属对刽子手的“孝敬”是少不了的,没有这类打点,花样就会层出不穷。即使死刑犯死后,花样也不会中止。例如刽子手怕颈血乱溅,每在刀一落下就用脚朝死刑犯身上一踢,使血向前溅,然后让人用剥了皮的馒头就颈腔蘸血,蘸成所谓“人血馒头”,照民间的传说,这种馒头可以治肺痨、可以大补。
除此以外,死者身上的其他器官也会被零星割下,传说都能入药,甚至五花大绑的绳子都有避邪之功,也值得几文。
不过,这些规矩都是对一般死刑犯用的,碰到死刑犯身分是大臣的时候,就得客气多了。所有的花样都得收起,也不能将死刑犯放了篮子里抬到法场,而要正正式式用骡车护送了。
到了法场,甚至有刽子手向“犯官”下跪请安的例子,口呼“请大人归天”以后,方才行刑的。做过大官的,就便是死刑临头、刑上大夫,还是有不少尊严的。当然,尊严也是相对的,一方面来自对大臣的尊重,一方面也有赖大臣自己的表现。
曾伯恒正想在这些人面前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却不料耳边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呼唤。
“曾大人?曾大人?”
曾伯恒听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猛一愣神,就此从噩梦当中解脱了出来。
他一睁眼,便看到了一个刑部差官和他身后的一众衙吏。
“曾大人,我奉刑部尚书刚毅刚大人之命,前来提大人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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