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兴二十一年七月初五大良皇都
一声闷响从哨楼传来,值哨的兵丁悄无声息的软软倒下,这哨楼约摸离地三丈有余,只见一道身影在哨楼中间突出的木橼上微微一借力便稳稳落在哨楼里面。窸窸窣窣一阵声响,那身影又一跃而下,借着月光能隐约看到玄色紧身夜行服里包裹着的曼妙身姿,一闪而过即又没入幽暗的宫墙之内,那道身影快速穿梭在大良皇宫的各处殿宇,在皎洁的月光下也难能窥得全貌。只是盏茶时间,离大良皇帝就寝的安神殿也只剩一步之遥。就在这时那身影脚步一顿,在廊柱上微微一蹬,整个身躯就隐入詹沿之下,竟也看不出有人来过一般。只片刻功夫,一队约摸八九兵丁的巡逻队随即巡逻至此,并未发现察觉有任何异样,一丝未停的按着巡逻计划远去。撑着詹沿的双手微微一松,那曼妙的身影如同狸猫落地般,悄无声息的飘落在廊柱边。
“阿娘师傅,嘟嘟今日必杀狗皇帝!”吴悠眼中杀机一闪,旋即又恢复冰冷深邃。离皇帝越近心中反而越平静,心中思绪甚至越飘越远。吴悠这二十年日日苦练,时时不辍。轻功踏仙步以至登峰造极,暗器无影无觉以至登峰造极,剑法秋无意以至登峰造极。任何一项技艺登峰造极的人物放到武林都是声名鹊起的宗师级,然而吴悠依然是籍籍无名的小刺客。因为这所有的一切只为完成师傅的心愿,刺杀大良皇帝。
安神殿的格栅窗被轻轻推开……
二十三年前
启成元年八月十三甘州官道
甘州官道上一群群百姓向东缓缓的移动着,他们衣衫褴褛,互相掺扶着,这队伍一眼望去足有数里之长。甘州城高耸的城墙已隐约可见,走在最前面的逃难者加快了前行的步伐,一声声甘州到了的呼喊如同波浪一般向人群后方传去。听到的人们似乎得到了一股力量,更加加快脚步起来。连累倒在道路两旁的人听到甘州就在前面不远,也再次重燃了求生的欲望,缓缓的跪坐起来。仿佛再喘息片刻就有力量继续前行。有的人喘息片刻站了起来,有的人喘息片刻却没了声响。
一阵哭喊声传来,衣衫褴褛的百姓四散奔逃,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队面目狰狞的兵丁一边高声呼喝一边向着甘州城快速的打马狂奔,丝毫不顾及官道上来不及闪避的老弱妇孺。呼喝声,马蹄声,哭喊声,叫骂声,被撞翻一地,甚至还有刀枪入体声四下飞溅。官道上瞬间被犁出一条长长的真空带。即便那群兵丁已然走远,官道两旁的的百姓依然是战战兢兢不敢往道路中间移动。哭喊的依旧哭喊,哀嚎的仍然哀嚎。
打马狂奔的兵丁远去,扬起的灰尘也渐渐尘埃落定。一个容貌清瘦的女人匍匐在官道边上,身下有一道血痕被长长的拖拽着,在夯土撵实的官道上显得格外清晰。她一只手撑着地面缓缓爬行着,微微拱起的腰腹间,另一只手还抱着一个襁褓。身上两个血洞子里一股股鲜血潺潺流出,浸湿了她脏乱又破烂的裙摆,她顾不得这些。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男人在微微抽搐着,那是她的男人。男人身旁的独轮小车早已倾倒,散落一地的零零碎碎也被其他人哄抢着,却无一人敢去查看男子的伤势。似乎因为分赃不均还有几声喝骂隐约传入女人的耳朵,那声音却是越来越远。
男子不再抽搐,女人也不再爬行了,意识渐渐的模糊,灵魂似要抽离身体随男子而去。只片刻功夫,女人忽然睁开双眼,四下里张望着。仿佛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支撑着她不能这么快的死去。那个怀中的襁褓,那个她可爱的还不足半岁的女儿,她还不能死去,她要将女儿托付给一个可以照顾她的人,可四下里哄乱的人群又有哪个是值得托付的呢?
官道不远的一座山丘上,数十骑玄衣武士簇拥着一红一白两个女子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那白衣女子眉头微蹙,脸挂寒霜,不知在想些什么。红衣女子却黛眉弯弯满脸的笑意的说道:“姐姐,看来真如凉王所料,西域那些个胡人已经攻下肃州了。”白衣女子不置可否,目光依然凝视着那延绵数里的百姓。红衣女子看出了白衣女子的心事,抬起手中的马鞭指了指官道的人群,悠悠的开口道:“霜姐儿,我们现在是救不下这些百姓的,只能等将来……”白衣女子收回目光转而看着自己的妹妹,她心里也清楚这样的动乱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只是希望自己的父亲没有选错路。“跟着凉王谋反,真的不是与虎谋皮吗?”白衣女子心里思忖着。叹息一声,拨转马头向着来路缓缓驰去。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山坡羊·潼关怀古》
------元·张养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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