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 吉祥物的日常其实还算不错, 诸事不用自己操心,只要在关键的时候点个头拿个主意便是了。楚翊日子过得轻松,之后再遇上需要去战场上压阵的时候, 她也让侍卫准备了轻薄暖和的衣服穿在了盔甲下, 反正她也不用亲自上阵杀敌, 摆个姿势自然不用在意穿得多了活动不便。
如此这般,日子便如流水一般匆匆滑过, 快得让人根本抓不住痕迹。
在楚翊带着大军到达燕阳城后的第七天, 后续的军队终于陆续赶到了。楚燕两军的人数差距得到了弥补, 之前那一场小败也确实给了燕军士气一个狠狠地打击, 战局终于开始向着楚国这边偏移。
举国之战并不是那么容易打的,就好像之前祁阳能凭着一个燕阳城拖了燕军一个月,如今楚军虽然渐渐占据了优势,可是想要真正击败燕军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这样的时候,拼得更多的便是两国的国力了,而时间在这种时候就变得既值钱又不值钱。
早先楚昭就说过, 如今楚国的国库尚且充裕。延平帝不算是一个有道明君, 但他也绝算不上什么昏聩的君王, 楚国在他的治理之下也算得上是富庶, 他给楚昭兄妹俩留下的国家虽然犹有内患, 却绝不是个空架子或者烂摊子。
与燕国比拼国力, 楚翊并不惧怕什么, 她担心的只是时间而已。可无论她担不担心, 时间总是一往无前,不会停留更不会倒退,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两军仍然在燕阳城外对峙,可时间却已经到了十二月底。换句话说,年关将近,延平这个年号也终于要成为历史了。
从楚翊决定御驾亲征开始,她就知道今年年节的时候,自己估计是回不去京城了。作为皇帝,年节时她本来会有很多事做,比如祭天、比如祭祖、比如给朝中众臣赐下银钱,而更重要的是这一年是她登基之后的第一年,正逢改元。
楚昭的命不好,皇帝只做了半年,连年节都没熬过,改元的事自然也还没轮上,史书上对于他为帝的描写可能只是匆匆一笔。而如今楚翊却是要改元了,年号之前就已经与几个重臣商议过,张丞相和邹太傅都看中了她前世的年号“嘉平”,但楚翊却不想走前世的老路,终究还是拒绝了,而选了另一个全然不同的年号——元兴。
比起张丞相他们对于承平的希望,她更希望能在今生走出一条不同的路来。
因着诸般事宜,在北州做吉祥物做得清闲的楚翊在年节前又忙碌了起来,京城里时不时就会有加急的文书奏折送来,等她批阅完盖上玉玺,然后又再加急的送回去。不过京城里有张丞相等人主持大局,总的来说,一切都还好。
除夕前一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九那天,楚翊批阅完从京城新送来的奏折,随口让人加急送走之后,问程子安:“子安,明日就是除夕了,军中可有什么安排?”
或许是因为年节将至,或许是因为目前战事胶着,这几日楚燕两军都默契的暂停了进攻,偶有摩擦也只是小小的打一场,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大战。于是军中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楚翊偶尔也能听到有人谈论过年的事。
程子安也是第一回在军营里过年,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祖母曾说,在战事繁忙的时候,边关几乎是不过节的,因为没有时间,而且过节思家可能会影响士气。如今这般模样,我想祁将军大约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费心,可能只会吩咐火头军做点好吃的就算了吧。”
楚翊眨了眨眼睛,笑道:“如今战局逆转,若是朕要趁着过年犒赏三军呢?”
两人相处多年,总会有些旁人没有的默契,在很多时候程子安也能第一时间领会楚翊的深意。所以咋然间听到楚翊说这话,她倒是没有急着劝阻,只稍稍一想便是笑了:“陛下之意自然没人敢反对,更何况佳节难得,想必祁将军也能体会陛下的苦心。”
楚翊和程子安说犒赏之事的时候,两人轻描淡写,但事实上反对的人并不少。在楚翊将犒赏三军的消息说出来之后,诸将的脸上并没有喜悦,不少人反倒有些忧心忡忡。
当即便有人劝说道:“陛下,如今并无大胜,犒赏三军之事可以稍缓。”
楚翊却摇头坚持:“佳节难得,如今朕与诸位在北州相聚也算是缘分,自该好好庆祝一番的。”
于是有人说得便更直白了:“如今正是两军对垒的时候,如果犒赏三军,可能会让将士们放下警惕之心,给敌军以可乘之机。若真如此,陛下此举便是得不偿失啊。”
在之前的一个月里,楚翊在北州军中仿佛只是一个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她知人善任虚怀纳谏,从不轻易质疑祁阳和诸将的决定,而她质疑的,只要能有理由说服她,她便也从不反对。说实话,北州军中的诸位将军对于这位年轻的女帝感观甚好,都道她有明君之质。
可是在这一刻,楚翊却表现得跟个完全听不进人言的昏君一般,直接大手一挥道:“无妨,燕军驻扎在城外,根本攻不进城来,更何况他们如今士气低迷,也不会上赶着来找麻烦。明日晚间朕会在军中设下晚宴,三军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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