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杖在血水中沉寂。
看到师父走过来。轻轻抱起自己。师父额上有细密的汗水。当着师伯施这个障眼法一定很辛苦!自己该受的苦,师父也舍不得她受……终于可以回家了!
醒来躺在寒冰床上。睁眼看到幽若的大眼睛。
翻身苦楚仍在,但早不是刑杖下来那种痛不欲生。脸上灼痛依然,不断有清凉的药汁渗入。
“师父你怎么样?尊上交待要让你躺好,尤其脸上药汁不可用手抹掉了。”
“师父呢?”她只关心这个问题。
“你开口就问他,不枉他为你……”突然跳起身。“师父,我做了好吃的!”
“你说师父为我什么?”花千骨心口一痛,不是受刑的位置。
“为你……当然是为你担忧心痛。尊上交待我照看好师父,不然要重重罚我!师父你忍心看我受罚?”看到幽若背过身子低下头,更觉得不对。
师父不忍心我受罚……所以有那六十四颗销魂钉。
“师父你去哪里?你现在不可以出门!”幽若扯住她衣摆。
“师父在哪里?”
“他……和世尊在议事啦。你要去贪婪殿啊?”
你抓我弱点我也不怕,我要去找师父。推开门想大喊“师父”,突然觉得耻于开口。自己的过错太可耻,还要让师父来承受。
师父会在塔室!直觉告诉她。而且他需要疗伤……
不顾跟在身后的幽若苦苦相求,去推塔室的门。
一条门逢里捕捉到师父气息的憔悴。张口要泄漏的忧惧痛悔被一个声音收束住。
“阶前跪着。”是儒尊传音。
跪在石阶上。心中一空,继而充满一念。
“请师叔告知师父安好!”
“疗伤。”
师父有伤。封印蓝溪玉,修护宫铃,自己那一剑,代自己受那二十迷血杖……
确定师父是代受了,罚在她身上的从来在师父那里加倍。不伤不灭之身,受苦的过程却不可消去。因此师父更不顾一切承受各种苦楚。
无心看幽若在一旁手舞足蹈。她出不了声,在和儒尊传音吧。之后手上也安静了。
庭院里风声和树叶静止,不去扰动心中纷乱。
入夜石阶寒凉,膝上本来有伤,如今根根针刺,身上迷血杖的刺痛也开始复苏,脸上愈发灼烧。你活该……塔室的门不要开,多受些苦!塔室的门快点开,看到师父安好!
最后只剩下疼痛的感觉,心上身上,互不相让。
门悠悠打开。
看到儒尊紫色衣袍,正将师父挡住。
“师叔,师父好么?”怕惊了师父休息,依旧传音。
“我代二师兄罚你。知道罚跪是绝情殿最重的惩戒。可是二师兄为你把长留山最严酷的刑罚都受尽了。你可能收敛?”
花千骨不敢对答。果然迷血杖是师父代受了,师父不是免她受刑,却是代她受刑。自己犯那么大错,师父却只亲手打了自己一杖,这一巴掌还是为了施法,为了代她承受。
“二师兄出剑就是为了杀风希?你弄清没有,就敢对你师父出剑?我是你师父,定废了你修为!”
花千骨努力跪着不动。
“回去好好反思。你师父要歇息了,明早过来请罪。”
感到摇摇欲坠的身子被扶住了。幽若担忧地看着她。刚才……她被定身了吧。师叔是下了决心要罚她。她也该罚。
“师弟。”传来虚弱的声音。
“小骨!”声音急切起来。
抬头看到师父走出来,步履不稳,赶忙更甚。
“跪了多久?师弟你……你起来,进来。”
师父这么关心自己……泪水又流下来,渗到脸上的血痕里。
“不许哭,脸上还有伤,落不得水!快起来!”
走近就来扶,握着她冰凉的手。师父的手也不热。师父身体还很虚弱……
“弟子不起……师父不罚,我在院子里跪着。”泪水和心头苦水一起流。脸上越痛越满足。
“给我起来!再哭师父不原谅你!”
师父喝斥中气力不胜,她感到害怕又心痛,不可违抗的感受占据全身,赶紧止了泪水要起身。却周身伴着膝上一阵刺痛,又往地上倒去。
被师父抱在怀中。轻轻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师父手上的颤抖那么近,却小心绕过伤口。
“师父没有不要小骨……”所有愧疚,害怕,怨苦,全线溃堤。孩子般哭了起来。
“乖,不哭了。”柔声哄着她,仿佛大声一点也要弄痛她伤口。如何他的小骨,对他这点确信都没有?
又被自己伤成这样。傻孩子,你还在门口跪了多久?糖宝说得对,这一剑算什么?忤逆又算什么?没有人比你更敬我爱我,为我受苦,同我历练无期。眼下大难未过,却先伤了你。
“二师兄,你不是不知她的毛病,谁的情都去求,何况他们茅山的幼犊。你对风希那一剑,和她解释一句,她就会对你出剑么?”
“是我不是。对不起……”看着小骨继续道。“你罚她做什么?她身上有伤,膝上也有伤,还这样跪?”
“若是大师兄,你一定说:我的弟子我自己处置。你对我还是不同一点啊,深感荣幸!不舍得她,也不介意和我直说。小花花,听见了?”
白子画也不答,师弟任何时候都能说笑。他只紧紧抱着小骨,等他走。师弟却不走。
“二师兄直说,那我也直说了。我罚她不为以前为以后。还救世?你们就先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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