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师父待你不好么?”好笑又好气,沉下声问了一句。
“没有!”小骨斩钉截铁地说,所有思绪散去得轻快。“师父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看看天色多晚了!还不快去修行!”
蓝溪村民时乱时静。整整一个早上,师父都和蕲风雨等人在村边施法,就连初入门修行的小牛儿也在帮忙。师父却让她在小屋修行,不可耽误,也不必外出、分神。
“修炼要谨慎,但也不必过虑。真有危险,师父会第一时间赶回。”
她记着师父出门前的叮嘱。并未遭逢险境。
午间时师父回来,只是吩咐一句安心修行,便待出门。
“师父去哪里?”自然知道师父是去村中。只是想多问一些。
“稍后要聚集村民,处置受祸妖魔之人。医治,劝化,还有许多待完成。蓝溪村妖神隐患未清。”
“每人都会受到惩罚么?”那是不是太多?
“不会过重。此番诱惑,不是凡人可抵抗。”
“我和师父一起去?”
“抓紧时间修行。师父回来检查功课。”
倒不是担忧师父受损,师父自是无人能敌。问题是这都不是敌人,却并不见得对师父友好……晚上回来再求求师父带她去,此刻强压着自己修炼。
将近黄昏,一时昏睡一时惊怕,她总不能安。去做晚餐好了。可是,要为蕲风雨他们做么?他们那样冷淡……
自然要。
又哪里有食材?当然不能去村中要,也不能在蓝溪老人的房舍里找。寻去了附近镇子。
乱世灾年景象,墙垣损毁,街市凋敝。陈旧的米面,萎蔫的菜蔬,和几个无心叫卖的小贩,一样地面黄肌瘦,无精打采。
匆匆买了,匆匆回去,不去感受碎银前人心的贪婪。
还好每次下山来人间,师父都会备好最细碎的银钱,不至于在人前耀眼。
“不可轻易试探凡人。”看见贫乏年岁滋生的贪念更不加掩饰,终于懂了师父的老生常谈。
和村中炊烟一并飘起,浓淡变化间看到师父和众人的身影。
“村中粮食匮乏,请仙子明日不必操心我等吃食。若有余粮,还望不吝赈济村民。”
“有的……”得来这样一句表面客气实则疏淡甚或冷嘲的答话。她用心准备晚餐,却成了不恤贫弱的骄奢……只好也生硬地答上一句,尽数拿出今天购得的食物。
众人吃得热气腾腾,却只有几句话,都恭敬得生冷。
“师父,在村中如何?”她就吃饭时见了这些人一面,已然感到难堪。师父整日还和那些恶语伤人的村民在一处。
“你修行如何?”
师父肃然这一问,换来她修行直至深夜。
师父不愿言及,只是担受,她无法多问。只好担受她自己的一份。
却也再不能听到小牛儿只言片语。总还想从他那里听到一点风声。
第二日亦如是,第三日,第四日……
第五日清晨,一早不见了师父。粗陋的木桌上放着一碗汤羹,白瓷粉心,极简极清。余香犹温,馈赠之人行未久矣。
漫长记忆中依旧鲜明,时光淡不去的春暖花开。端在手中,离心口那样近。入口百味,风浪里平淡,相依处回甘。
一滴泪水落入。如何这般容易感伤?师父还在操劳,还在为她当年的过错,忍受从不会遭遇的冷漠。赶紧修行!及时修得仙身,才能留在师父身边,不至于被神界的最终消逝卷走……
一番心绪起落,如风雨侵蚀,带走了表面山石嶙嶙。今日更能沉静,只因看到更深广的水域。
她要更发奋修行。
剑光里愈发绚烂,光亮流彩,刺破天空。须臾迷了眼目。
醒来时看到师父坐在一旁。多少次是这样!
师父的气息在空中浮动,看着她的目光几分无力,却费力地聚集在她身上。这样的憔悴,她几乎记不起几时有过,只让她想起师父中毒时,师父在人前的伪装。
想呼喊而无言,想去牵住师父白袍才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起身的气力坠入虚空。
心中焦急累积,却如同身陷定身之法。咬破下唇,猛地坐起来,正撞到师父怀中。师父倚在墙上,气息也如风雨渐涨的水面愈发失了平静。
她来不及抬头看,就探到师父的脉。心中凉得减慢了跳动。师父竟如此虚弱!方才为救她消耗了多少,为蓝溪村民,为他一直苦苦守护又每每被她损害的天下……
不要慌,师父只是虚弱,只是没有神咒护身。但凭师父的修为,很快就能恢复!
“师父!”去摇动师父的双臂,不敢使力,却终于能发出声音。
师父的身子贴着墙壁晃动,只有目光紧紧盯着她。却不回答。
要为师父输入仙力。师父一定要责怪的,如今不可损害修为……但顾不上。
力不能出。如同诛仙柱上痛不欲生,却也不能催动仙力了断生命。师父不许。不许她受到损伤。
去求蓝溪老人的弟子。
“抱歉爱莫能助!救助村民须保存力量。我等本就修为有限,不比二位仙人。”
“那……可以抓一副药么?就一副,我明日去附近市镇多配一些回来给村民用。”
蕲风雨走进里屋。听到物件在年久木柜上翻动的声音,每一声都耗去漫长的等待。
“党参难得,你用甘草替代就好。此药不紧要,分量可减少……”
药汁是不是太苦,流在师父的白衣。咽不下的苦水,直往她心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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